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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故事做你的解药

巧合(13)

(13)

十一假期第一天,画展下午两点正式开幕,苏斯清提前就给张恬发好了时间地点。起了一大早去画廊忙活,苏斯清又是帮忙挂画,确认各种描述和画作都对应,给媒体的车马费和伴手礼打好包装,还要和各个方面对接,可谓是手忙脚乱。

张恬大周末跨了几乎整个北京跑到798,地铁倒公交还要忍受堵车,在艺术园区里又迷迷绕绕了一阵,提前十分钟才进了画廊。张恬一路都在想:“这趟路苏斯清每周基本上要往返三五趟,每趟来回就要在交通上搭进去四五个小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走进画廊,前厅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带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们,张恬有点被这阵仗吓到,她原本以为是个小打小闹的展览,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媒体到场。正想着,张恬被工作人员打断思绪:“您好,媒体在这边签到,请问你是哪家媒体?”

“哦,我不是媒体……”张恬话还没说完,思索着要不要给苏斯清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对方就热情地站起身来,说道:“您是小苏的朋友吧!她特意给我们说了您要过来,我先带您进去。”

张恬点点头,跟着走进画廊。还没到媒体入场时间,展厅里只有三四个工作人员在忙碌,听到有人进来都同时把视线投向了来者。苏斯清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老师你来啦,各位,这就是我给你们说过的,我的英语老师张恬,今天特意过来支持我的。“

张恬看着苏斯清和一位目测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士一起走了过来。苏斯清冲张恬笑了笑,说道:“喏,我老板,今天大展的策展人。”

时栎和张恬握了握手,说:“小苏经常跟我提到你,每次我夸她翻译好的时候,她都告诉我是她张老师教的好,今天终于幸会了。”

苏斯清脸一红,没想到老板把自己那点小心思这么容易就捅了出去,连忙告退:“我我我……艺术家他们快要来了,我去车库接,你们慢慢聊。”

张恬继续和时栎聊:“苏斯清没跟我说这个展览是关于什么的,我进来的时候才看到是和澳丨洲使丨馆一起举办的新兴艺术家展,这么重要的活动,希望她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张恬想到自己第一次动手打苏斯清,就是因为看到她给时栎交的那充满低级语法错误的稿子,现在想想都来气。

时栎一脸吃惊:“怎么会,她就是刚过来的时候有点不认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来好太多了。我手上项目太忙,这个大展我后来都敢全权放手交给她去办。你看这基本上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从装画这种体力活,到墙上所有双语介绍和媒体通稿的撰写翻译,到和媒体、使馆、艺术家的联系,差不多都是她一个人带着团队完成的。我总是会忘了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小苏小小年纪居然能这么出色,肯定是您教导的好,这么说,我们今天成功举办展览的军功章也有您一份呢。”

张恬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苏斯清带着一行外国人浩浩荡荡地进来,时栎也抱歉地和张恬笑笑,上前去迎。二人带着艺术家们和使馆工作人员落座,今天的苏斯清穿着白衬衫和黑色不规则下摆的直筒裙,踩着黑白撞色高跟鞋,正式中带点活泼,而刚刚因为工作挽起的马尾现在也散下来,发绳留下的印子反而形成了好看的弧度。

张恬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斯清游刃有余和他人交流,难以想象这是六七年前那个总在初中校门口假装偶遇等她的小丫头,也难以想象这和几周前那个在演讲台上紧张到声音发抖掐破了手心的是同一个人,更难想象的是这个前几天还被自己打到又哭又撒娇的小家伙,居然能独当一面完成外丨交级别展览的策划。

张恬突然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不仅是因为今天被夸把苏斯清教得这般出人头地带来的满足感(当然张恬也知道这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幼稚调皮不听话(当然现在也还是不太听话)的小孩,真的凭她自己一己之力独立了起来。

苏斯清似乎是感受到了张恬的目光,从前面跑下来找张恬:“哎呀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我在第一排给你留了个座位,马上就开幕,媒体专访完我会带他们做一圈讲解,到时候来找你,你先去坐吧,那边还有甜点饮料什么的……”

张恬抬头环视一周,确认没人盯着这个方向,便扬手在苏斯清那被包臀裙衬得格外翘的屁股上拍了拍,“快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张恬对苏斯清这格外的关心照顾有点哭笑不得,看着她羞涩地笑着跑开,健步如飞地开门去迎接门外等候多时的媒体入场。

张恬笑着走去前排落座,展览如期开幕。让张恬没想到的是,时栎、使丨馆代表分别发言,苏斯清不仅担当了主持,还兼任中英双语的交替传译,也作为策展助理介绍了展览内容和各位参展的艺术家作品及风格,着实让张恬惊艳了一把。开幕活动完整但简短,结束后,时栎招呼其他没上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拍合照,苏斯清下台把张恬也拉上台,给周围人介绍张恬是这次展览的“英文顾问”。

开幕发布会结束后,苏斯清带着一部分媒体去做群访,张恬和其余观众一同观展。张恬本人对艺术,尤其是现代艺术本是一窍不通的,也只去著名的博物馆看名画凑过热闹,对内容都是一知半解。但这次展览的每幅画都配有设计成与画作风格相符的二维码,扫码就可以看到双语的背景介绍和风格解读,倒是让张恬提起了不少兴趣细细研究起来。张恬边看边和身边的其他观众交流,抬头看向角落里正在给媒体群访做翻译的苏斯清,苏斯清也正好抬头看向张恬,俩人对视一笑,苏斯清先转移视线继续去专注工作,这一瞬间让张恬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此时的张恬还暂时不知道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就是电影文学里经常描写的“肚子里的蝴蝶”(butterfly in the stomach)。

开幕活动彻底结束后,时栎坚持留苏斯清和张恬一起参加庆功宴,之后两人打车一起回学校。苏斯清先钻进车后座,等张恬坐定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拎着刚脱下来的高跟鞋睡着了,张恬怜惜地揉了揉苏斯清的脑袋。等到了学校门口,张恬叫醒她的时候,苏斯清嘴里还是条件反射地先蹦出英文。张恬笑出声,说道:“醒醒啊,到学校了。”苏斯清这才揉着眼睛清醒过来。

苏斯清本来打算直接回自己宿舍,却被张恬拦住:“哎,等等,先别走,看你工作表现这么好,我还打算给你点奖励呢。”

苏斯清那累到宕机的大脑马上清醒过来:“天啊,老师,你不会要打我吧?”

“你要觉得挨打是奖励也可以啊,虽然我本来是想请你去喝两杯的。”张恬满脸笑意。

“不不不,喝酒就挺好,不过喝酒不是应该刚刚下车就过去吗,怎么先进学校来了?”

“你啊,先回去换鞋。不过你要是困了就改天再和也可以,看你。”

苏斯清那漫长的反射弧让她现在才反应过来脚上传来的酸痛,“没事,吓醒了,”做了个鬼脸就回宿舍换了牛仔裤平底鞋出来。

不久的将来,张恬有一天在看电影《弗兰西丝·哈》(Frances Ha)的时候听到片中女主的一大段独白时,才意识到去参加那场展览的那一天和苏斯清那个短暂、巧合般的对视,恐怕就是自己第一次对苏斯清心动:

“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有某个瞬间是这样的:她知道你爱她,你也知道她爱着你。但如果你们是在一个派对上分别和不同的人聊天,你们都开心地笑着。这时候你望向屋子的另一边,两个人的眼光交汇了,那一瞬间并没有占有的意味,也算不上有性吸引力,而是因为你知道对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个瞬间可能既好笑也很伤感,因为你知道生命中这样的瞬间总会消失。但那个只属于你们二人的秘密世界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被他人注意到。这大概就像人们所说的宇宙中的另一个维度,它无处不在,但我们却没有能力去察觉。这就是我从一段感情中收获的,也是我对生活的期望。”

It's that thing when you're with someone, and you love them and they know it, and they love you and you know it... but it's a party... and you're both talking to other people, and you're laughing and shining... and you look across the room and catch each other's eyes... but - but not because you're possessive, or it's precisely sexual... but because... that is your person in this life. And it's funny and sad, but only because this life will end, and it's this secret world that exists right there in public, unnoticed, that no one else knows about. It's sort of like )how they say that other dimensions exist all around us, but we don't have the ability to perceive them. That's - That's what I want out of a relationship. Or just life, I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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